听见司愿的话,阿零直接拂开他的手,往后退上台阶,她一伸手,一尾银鞭就已经稳稳地握在她的手上。
“你以为,今天你要是敢伤了小夫人,殿下他会怎么做?”
阿零怒视着他,“殿下杀你,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司愿听了,却挑眉一笑,显然他对这件事很有把握。
“今天之前,沈玉致的确可以很轻松就杀了我,但阿零,你别忘了,这雨是怎么来的……”
他伸手指向天边雨幕,那里乌云笼罩,电闪雷鸣。
“那禁制下的天雷,可不是他沈玉致想躲就能躲开的。”
司愿说着,那张过分苍白的俊逸脸庞上隐约流露出一丝病态的愉悦。
“我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先杀了屋子里的那个女孩儿……反正我已经派人通知了南支和北支的妖族,他们只要去了,就会发现,他们敬奉的神明,还是选择了牺牲千万凡人的性命……”
“阿零,九天之境禁制的雷刑和妖族的那些蠢货,足够消磨掉沈玉致的大半修为了……”
司愿紧盯着那个站在台阶上,手里握着一把银鞭的年轻女人,他那双眼睛里显露分明的杀意陡然散了些许。
“你就不怕崇岚帝君?”阿零始终注意着他的动作。
“崇岚?”
司愿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他轻笑了两声,说,“阿零,你以为,九天之境真的还存在吗?”
阿零微怔。
“神脉凋零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当初九天之境剥离人界,那一帮高高在上的神仙就已经陨灭在时空之外了。”
司愿语气很平淡地说出了一个很残酷的事实。
原来这人世间唯一的神明,竟真的是唯一一位了。
九天之境早已陨灭在时空的缝隙之中,永远都不复存在了。
“你在骗我?”阿零缓了缓神,握紧了手里的鞭子。
司愿却说,“阿零,你不是可以窥探人心吗?只要我现在撤掉我身上的禁制,你就可以知道,我究竟是不是在说谎。”
这个秘密,除了司愿,南支和北支当初的妖主也都清楚。
但出于某些考量,他们都没有告诉沈玉致。
这倒是方便了他借此大做文章。
阿零眼神微闪,“那,殿下他如果真的破除了那道禁制……”
“他如果真的破除了禁制,那么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凡人的存在了……”
司愿的那双重瞳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所有的凡人,要么死,要么……被我同化为魔。”
这从一开始,就是司愿的一盘棋。
九天之境的禁制那么强大,就连沈玉致也无法招架。
与其说是禁制,不如说,那是九天之境赐予凡人最后的庇护。
毕竟这世上神仙先陨,可妖魔却仍然存在。
可司愿却利用了这道强大的禁制。
如果禁制被沈玉致破除,这个世界必然失衡,且再没有自然之力来镇压大量的魔修,而沈玉致也会因为破除禁制,付出巨大的代价,到那时,司愿完全可以杀了这个时间唯一的神明。
如果禁制没有被破除,沈玉致也一定会因此而受到重创,那么司愿也可以趁机杀了他。
只要沈玉致一死,局面就会明朗许多。
失去了最后一位神明,要解决南支与北支妖族,对于司愿而言,不过是时间问题。
沈玉致找到的破除禁制的方法,其实是司愿故意透露的。
怕那位天生聪慧的太子殿下不相信,司愿可是费了极大的功夫布下这个局。
“现在最重要的一步棋,就是杀了那个人类女孩儿,阿零,你拦不住我的。”
司愿一步一步地走向阿零。
现在,南支与北支妖族应该已经和沈玉致反目了吧?
只要他杀了沈玉致唯一在乎分的那个女孩儿,再把这件事推给北支,那么沈玉致和妖族之间就再也没有维系关系的可能。
他要利用这位殿下,尽可能多的为自己铲除一些对手。
阿零大概已经明白了他的意图,她沉默了半晌,忽然冷笑出声,“你还真是得了他为恶的精髓啊。”
但听阿零口中的那个“他”,司愿似乎瞬间就明白了她指得是谁。
那是司愿的义父——司楼。
他那张苍白的面庞上顿时流露出几分复杂的情绪。
“司愿,司楼以前也是这么逼你的,不是吗?”
阿零看着他,语气竟然显得尤为平静。
所有尘封的往事在她的一字一言间被撕开了落灰的外衣,露出狰狞的伤痕。
“阿零……”他站在原地,愣愣地望着她,喃喃似的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为了断绝你身为一个人最后的善念,于是司楼就想杀了刚刚成为你的妻子的我……”
阿零想起了好多曾经的往事,那些都是刀刀见骨的伤口。
阿零扯着唇,嘲讽似的笑,“不同的是,司楼是让你……亲手杀了我,而你,也那么做了。”
她说话间,不由得伸手,手指轻轻地抵在自己的胸口。
隔着薄薄的几层衣料,那里仍有一道经年难消的伤痕。
“阿零……”
司愿那双黑沉沉的重瞳里显露出几分少有的惊慌,他的喉结动了动,半晌才开口说,“阿零,义父他已经死了,就死在我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