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就算是乐县陈家村这处依山傍水的小山村,在田埂上待上一会儿,也能热的人头昏脑胀。
一个官差模样的人擦着汗走到村尾,扯开嗓子大喊,嗓音因为缺水而嘶哑难听。
被呼唤的段衡此时正端了把小竹椅,坐在一位老者面前拿着纸笔记录些什么。
他原本冷白的肤色因为多日的暴晒而变黑了许多,鬓角不断渗出汗珠,顺着明晰的下颌线在下巴汇聚成一滴,然后“啪嗒”一声滴落在本册上,刚写好的字又晕成了一团。
纵观那页纸,到处都是这样的痕迹。
回去以后,少不得还要再誊抄一遍。
虽然出来采风不过是个借口,他也会把这件事做好。
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派上用场。
听到有人来找,他有些诧异地挑眉,但还是谢过老人,飞快地把东西装进随身的布袋里。
他此刻的心情其实并不好。
甚至可以说是糟糕。
糟糕透顶。
他来此已经十八日了。
一月之期只剩不到一半。
阿卿却没有回来。
他每日去村口打听,从未有人见过有马车进出。
陈家他也早借师徒之名拜访过,下人们都说近日没有人回来。
这一切只能说明,阿卿还没有回陈家村。
她是推迟出发,还是......不会回来了?
段衡不想相信第二种猜测。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傻子,一个彻彻底底的傻子。
至于来人是谁?
应该是前来视察的官员吧,他面无表情地想。
他甚至已经没有心情维持笑容。
这样的想法在看到破旧衙门里一站一坐的二人时分崩离析。
段衡那一刻真想指着老天骂娘。
如果可以,他要用最难听的嗓音把从小听到的各种诅咒说个遍,然后笑着捂脸大哭。
偏偏......偏偏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让他看到了他心心念念想见的人。
阿卿。
他风尘仆仆,满面尘灰,而她仍如第一次见面时那般,头戴幂离,衣着素净,亭亭立在江老身后,宛如炎炎夏日里的一泓清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