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穆时淡淡说着,从榻边高几上取了酒壶自斟了一杯。
都说“治大国如烹小鲜,无为而无不为”,可是大齐内忧外患,若再讲究无为而治,怕是撑不过几年。
他少年时走马章台,只求自身快意,十七岁宫墙折柳,栽了平生第一个大跟头。十多年沉沦下潦,见多了民生艰难,才真正把祖父当年带着他游历四海的苦心看了个明白。
然而这滔滔浊世,岂是他一个人能力挽狂澜!
素娥见沈穆时神色不明,慢悠悠又喝了一杯,不由有些担心:“大人,空腹不宜多饮,要素娥去叫些下酒菜么?”
沈穆时唇角微勾,“我有卿卿,还要什么下酒菜?”又向她伸出手,凤眸暗沉沉的:“来!”
素娥迟疑了一下,偎到他身边,她对别人的情绪极敏感,本能地知道沈穆时心里藏着事,不痛快。她想了想,小大人似地环住沈穆时肩膀,素手纤纤,一下一下地抚过他胸口。
“你这鬼灵精!”沈穆时捉住她小手塞到嘴巴,惩罚似地咬了一口,那点不愉也很快淡了。
此时楼下飘来弦乐声,拍卖过后,又有好戏要开锣了。
第三十三章无明夜何事两相难(上)
台上的侍者穿梭不停,几儿案儿凳儿,不消会儿就摆成个戏台似模似样,台下放着丝弦器乐。
素娥祖母生辰也曾请过戏班,见这架势是要唱曲儿,她还有些孩子心性,见有热闹就伸长脖颈,一双水杏眼瞪得溜溜圆。
爱瞧热闹的客人不止她一个,渐渐就有客人衣衫不整,拥着美姬迈着醉步到台下条案上坐了,体态丰饶的侍女们高举着银盘,将西域瓜果、酥酪点心、葡萄美酒流水般奉上。
那些侍女皆是披纱赤足,脚系银铃,胸乳处缠着一指宽的碧色丝绦堪堪遮住奶尖儿,同样水碧色的兜裆窄布卡在臀间若隐若有,随着步履移动纤细腰曼舞丰臀诱人,招得客人忍不住伸手去摸,她们又娇笑着旋身躲开,一时间大厅里如天魔作舞热闹非凡。
有些雅间的客人虽未下楼,也半挽了窗帷探身来看。
素娥见了这情形有些畏缩,怕被人隔着帷幔看出行藏。
沈穆时少年时玩惯了,再香艳的场景他也能泰然处之,反而是素娥又羞又怕又好奇的小模样落在眼里还新鲜些。他惯忖人心,知道素娥担心什么,伸手抚了抚她后背:“别怕,隔着帘幕,你穿的又是男装,谁也不知道你是谁。”
素娥还是有些怯,手肘半撑在绣垫上,转回头嘟嘴抱怨道:“男人是不是都喜欢来这种地方?”
“食色性也。”沈穆时不以为然地笑了,他斜倚在堆得高高的云枕上,坐得惬意而舒展:“其实不光是男子如此,前朝时多有贵女养面首的,端太后不是还和侍人寻欢么?”
素娥没听过端太后的事,一时反应呆呆的:“大人又要哄我,和侍人如何寻欢?”
“这个嘛......”
他刚拖长声音起个头,素娥忽地反应过来,一叠声摇头道:“别,别告诉我,我不想知道!”
她如今学乖了,知道他在这上头最是好为人师,最后又是她吃苦头,赶紧往外翻了个身。
台上花旦已经粉墨登场唱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