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罡罩幽幽浮在东华的脚边,凤九屏息瞧着他的手伸过来,拾起她肩上方才被剑风扫断的几截落发,随手扬了。落发凤九垂眼一瞧,果然不知什么时候已恢复人形,狂风正吹得长裙如丝绦般飘摇在半空。
凤九怔了一怔,节骨眼上,脑筋前所未有的灵便,一转,讶道:“你你你你晓得我是谁,原来还有办法强迫我回原身”话落地时自己被自己一个提点,一番恼怒腾地涌上心头:“那你怎的不早些时揭穿我”
邪风一吹胆子也大起来,愤愤不平地:“诚然,诚然我是因面子过不去一直假装自己是个帕子罢,但你这样也不是英雄所为,白看我的笑话是不是觉得好笑得很”
回头一想纵然自己不是得他偏爱的那一类女孩子,终归还是个女孩子,一般来说都应当爱惜,可见他连她是女孩子也不当一当的,怒得又有点委屈:“你既然晓得我是谁,其实可以不把我绑来这么个危险之地,牢牢将我拴在你的剑柄上,其实也是为了看我被吓得发抖的样子以此取乐吧我说你那一句,也不是有心的。”眼角被恼怒愤怒愠怒种种怒气一熏,熏得通红。
东华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半晌,道:“抱歉。”凤九原本就是个急性子,发了顿脾气也平静下来,听他的道歉略感受用,也省起方才是激动太过了,过得还有点丢脸,觉得惭愧,揉着鼻子尴尬地咳了一声:“算了,这次就”东华语气平静地补充道:“玩过头了。”凤九表大度的一腔话瞬时卡在喉咙口,卡了片刻,一股邪火蹭蹭蹭窜到天灵盖,气得眼冒金星,话都说不利索。重重金星里头,东华的手拂上她头顶,似含了笑:“果真这么害怕,耳朵都露出来了。”凤九疑心自己听错了,这个人常年一副棺材脸怎可能含着笑同她开玩笑忽见身后激烈光焰如火球爆裂开来,脚下大泽的水浪也巨蛇一般地鼓动,还没来得及回神,身子一轻,已被东华抱起来顺手扔进了一旁待命的天罡罩,还伴了一声嘱咐:“待在里头别出来。”凤九本能地想至少探个头出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手才摸到罩壁寻找探头而出的法门,不确定是不是听到极低沉的三个字:“乖一些。”
前方不远处,燕池悟满面青紫地抱剑杀过来,看来已挣脱幻警之术,晓得方才被那幻术牵引做了场猴戏给东华看,气得雪白的脑门上青筋直跳。
燕某人一身戾气,瞧见被天罡罩罩住的凤九,更是气冲云汉,握着传说中好几百斤的玄铁剑沉沉向东华劈将过来,牙齿缝里还挤出一声大喝:“好你个奶奶的冰块脸,看不起老子是不是,同老子打架还带着家眷”
一个天族尊神,一个魔族少君,这一回合招式变化更快,直激得天地变色,一时春雨霏霏一时夏雷阵阵一时冬雪飘飘,四季便在两人过招之间交替而过,爆出的剑花也似团团烟花炸开在符禹山的半山头。
凤九贴在天罡罩的罩壁上欣赏这番精彩打斗,着实很长见识,且自喟叹着,忽见眼前腾起一片雾障,茫茫的雾障里头,方才还落于下乘的燕池悟不知何时忽转颓势,闪着光的长剑寻了个刁钻角度,竟有点要刺中东华胸口的意思。
凤九瞪大眼睛,瞧着玄铁剑白的进红的出,懵了一懵,真的刺中了怪的是慢两步后却是燕池悟的痛哼响起。雾障似条长虫扭动,忽地抖擞散开,朗朗乾坤之下燕池悟周身裹了一团光被东华一掌挑开,控制不住身形地朝她那一方猛撞过来。凤九本能一躲,忽然感到背后一脉强大磁力将她紧紧吸住,来不及使个定身术,已被卷进打着旋儿的狂风里。她听见东华喊了她一声,略沉的嗓音与他素日的四平八稳略有不同,响在掀得愈加猖獗的狂风里头,喊的是:“小白。”